无明并非真实存在着、永恒不变,它事实上是各种因缘造成的无常产物。这表示我们能够操纵并减弱产生无明的因缘,同时加强对治无明的消毒剂。就像耕作一样,如果你想除掉某种植物,你可以不去灌溉、不去施肥,或者你可以喷除草剂,再不然就双管齐下。不论你是选择哪种方法——减弱对无明友善的因缘,或增强无明对手的力量,再不然就两种方法并用——完全摧毁无明是可能的,因为任何被创造出来的东西就可以被摧毁。如果你把种子烧掉,那粒种子就完全消失,它的后代也全都消灭了。如果除去所有的恶以及无明,还会有某种东西留下来,并不会完全空无所有。换句话说,无明是由某个地方或某个容器中消失的。无明消失的那种状态,就是所谓的“智慧”——基本的善良,成佛、佛性,或是具足三十二相、八十随行好的佛陀等。既然无明消失就是佛性,而我们又不是无明,所以我们必然就是佛性——这就是我们的真实本性。举例来说,你认为自己的衣服很脏。首先,认为衣服脏就不正确,衣服永远不可能变脏,因为污垢和衣服是完全分离的实体。如果能用显微镜来看衣服,你就会发现,衣服和污垢的分子颗粒并没有化合在一起形成“脏衣服”的新分子,只不过污垢和衣服太接近了;更正确地说,是污垢落在衣服上,遮住了衣服的色泽,使衣服散发出原本没有的臭味等。污垢落在衣服上,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化学结合发生而产生了另一件“脏衣服”——如果发生了化学结合,那么你怎么洗也洗不干净,除非把衣服丢掉。尽管我们理论上了解,但却依然存有妄见,认为自己有一件脏的衣服——虽然描述污垢沾在衣服上比较正确,但我们从不这么说。接着,当我们清洗的时候,我们都说在洗衣服,其实该说“我在洗去污垢”。一般人的描述常常不清不楚,然而佛教依然接受这是有效的陈述,因为不论你称自己在洗衣服还是在洗污垢,最后达到的结果都是相同的。虽然究竟来说,洗衣的过程并不相关,因为衣服从来就没有变为污垢;但就相对层面来说,清洗过程是可以被接受,甚至于经常是必要的。修行佛法就如同清洗衣服一样,这也就是为什么“道”亦被称为“迷惑”。你可以使用各种方法来洗衣服,从拿肥皂、水桶用手来洗,到以市面上最精密的洗衣机和洗衣粉来洗,结果都一样。洗完之后,认为衣服变干净了,这也不正确;由于衣服从来没有真正和污垢结合在一起,所以它也绝不会变干净。有些人顽固地坚持衣服就是脏的,甚至把衣服当成永远是脏的;向这些人解释衣服的真正本性将徒劳无功。有些人则认为衣服超越了污垢与干净,在为这些人开示的时候,要非常善巧地引导这些人得到他们想要的干净衣服。你可能会这么说:“对啊!衣服脏得不得了,你们要用这种超强去污粉加上这种高效洗洁精才能洗得干净!”同样的,如果菩萨遇到一个强烈感觉自己不清净的人,他知道再怎么向对方说明本具佛性的道理都没有用。菩萨就会说:“你说得没错,你有个严重的问题,但它可以克服。你必须修特定的法来除去那些不净,这样你就能变得清净了!”这些不仅是善巧方便而已,它们也不会误导别人,因为这一种清净的模式,能帮助行者了解无垢也无净的真正清净。净是相对于垢而存在的,究竟实相从来不曾垢染,因此也不可能被清净。干净与肮脏都不是衣服的真实本性,两者都是无明迷惑,正如贪、嗔、痴与无贪、无嗔、无痴都同样是迷惑。然而,对于我们这些位于相对层次修行道上的人来说,拿干净的衣服来作为真实衣服的模型,要比脏衣服来得适切。一旦除去了在相对层次上遮蔽衣服真正本性的污垢之后,就不再有衣服与污垢的二元分别,剩下的就只有衣服。就算在平常的想法中,当你买新衣的时候,由于衣服是那么新、那么平滑,你甚至不会去想它是干净的还是脏的。等你穿过一阵子之后,衣服变脏、变皱了,似乎不那么好了;把衣服清洗过后,你想:“这才是衣服真正的样子,和刚买的时候一样!”你用干净的衣服作为全新衣服的模型,但新衣服是超越脏与净的。因此,惑与不惑都不是佛性,佛性超越惑与不惑。但是我们仍能看着自己说:“哦,我是多么愚痴啊,我必须得到一些智慧才行!我是多么执着自我啊,一定要了悟无我才行!”就如同干净的衣服一样,不惑的状况要比迷惑更正确、更接近究竟实相的模式。不要忘记,不惑也只是个模型:真正的佛性不是由任何东西所产生的,它不是任何东西的结果,它超越了因和果。虽然说“我要修行以至成佛”是完全可以接受的,但正确地讲,这就好比说“我要云走开太阳才能出来”一样错误——不管有没有云遮住,太阳都在那里,云不能影响太阳,却能阻止你看到太阳——这是非常重要的观点。根据佛法,没有一件事是偶然发生的。主客的一切现象都有它们的因缘,要摧毁某件事物,只有摧毁它特别的因缘才行。果报是特定的现象,能生成或毁灭某种事物的因缘,对于其他事物并不具有同样的效用。例如,水可以灭火,但却能让鸭子快乐。因为事物无法自行生起或消失,如果桌上有一滴水,只要让水继续存在的因缘具足——没有阳光、风、热、更多的水或时空的干扰,水滴就会一直维持下去。就像这样,业也是一种无法自己消耗掉的能量。这并不表示业是永恒的、不可变动的,业是能量的延续——从行动所开始的一连串过程,经过时间,遇到某些因缘会发生反应而改变,直到成熟。行动与过程很自然地和无常有关,这表示事物会改变,不会永远保持同一个状态。了解无常和变易性的特质,使我们能有意识地创造善业,减弱或摧毁恶业,不会成为我们所盲目制造的事件的受害者。佛陀并不是武断地把行为分成善行和恶行而后报偿善业、处罚恶业的神祇,他所教导的是,善、恶来自于你自己对于动机的判断。例如,通常我们认为揍人是很痛苦的业,因为我们知道如果被人揍的话会很痛苦。当你打人的时候,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,并且期望这个动作伤害到对方,然后从对方的痛苦中感到满足。由于你的动机是制造痛苦,所以你的行动就是痛苦的行为或恶行。如果另一个星球的居民认为打人是一种迎接的方式,在那里,打人就不会造成恶业,因为动机不同了。如果你所创造的特定业因、业缘,不论它是善、是恶,只要没有另一个相反性质的业力去抵消它,它就必然会出现相符的果报。举例而言,愤怒的痛苦带来地狱的经历,嫉妒的痛苦产生阿修罗的经历,行善积德则带来净土的经历。所谓六道中的某道并不一定指身躯死后投生的某个地方,而是此时、此地某个业力状况中止、另一种业力状况生起的心境。你非常生气的时候,就尝到一点地狱的滋味了;如果那种愤怒坚固地持续下来,并且生长茁壮,你就会发现,虽然在实质上你并没有移动到任何地方,但是自己的存在却已经成为地狱了。生气的时候,无论走到哪里或做什么事,都不会遇到真正和蔼友善的人;你会觉得每个人都让你生气,或者都向你挑衅,整个环境都充满威胁、让人激愤,没有一件事对劲。业果依动机而定,如果你的动机是嫉妒,结果就是投生到阿修罗道。阿修罗道就是由于嫉妒别人的土地、财产和所有物等,而持续争斗的状况。如果你的动机是贪婪,就会投生到饿鬼道。饿鬼是饥饿的众生,咽喉非常细小,无法吞下足够的食物以满足他们巨大的胃口。饿鬼具有匮乏的心态,不论得到多少,永远都不满足,希望得到更多。净土也像这样,如果你以善念或菩提心做事,那么日常的经历都能成为净土。你可以坐在你目前的位置上读这本书经历到净土。一天之中,一个小时之中,甚至于一分钟内,我们都能够体会六道——因为不同的道只是不同的心态而已。
梵文的“法”(dharma)字,大约有十种意义,包括知识、道、真理和文化等。佛教徒经常把“法”当成是道、修行或某种特定系统的同义字。然而,“法”也表示“执持”,一切现象执持或拥有其特性;也就是说,一切事物都有可以定义、可以和其他事物区分的独特性质。从这个角度来看,“法”包含一切现象。依照佛法,现象有两种特性:相对和究竟。例如,火的相对特性是热、放出光等,而火的究竟特性则是空性。如果有人说他正在修行佛法,我们立刻就会想到物质世界之外的某种精神领域。正像“法”这个字包含了一切事物,广义的修行佛法不仅包含“精神的真理”,也包含了所有“现象的真理”。因此,不要把对佛法的了解局限在精神修持上,你可以把道的概念扩展到整个法界,这样子的话,修行佛法的时候,就是修行一切现象,而你全部的生活就都成为道——学习不受影响、不受干扰,如其所然地看到一切现象,就是真正的“道”。一般而言,法作为道的意思就是一种方法,如果能正确地使用,它就有力量对治所有的染污,因此道能够引导行者了悟究竟实相。因为不同的众生有不同的烦恼来干扰、阻碍他们了解现象的本来面目,所以佛陀开示了八万四千种教授。道的本身也是迷惑,因此法称曾说:“最后连道都必须舍弃,因为道也是假。”有人可能会怀疑,迷惑怎么能除去它自己呢?有位禅宗大师曾这样解释过:“如果你被刺刺到手心,那么就要拿工具,例如用另一根刺,把它挑出来,等陷在肉中的刺拿出来之后,两根刺都不需要了。”困惑之道是必须的,因为如果要走上超越迷惑的道路才能除去迷惑的话,我们根本不可能开始修行。我们所有的、所知的、所涉及和了解的,就只有迷惑;因此,没有选择的,必须以迷惑来开始。还好,迷惑的本身没有迷惑或者不迷惑这回事;因此,相对上它是无明或污垢,在究竟上则是空性,超越了垢净——这是目标,这应该是困惑能成为完美之道的原因。即使我们有其他选择,困惑之道可能仍然是最好的。如果你在战场中,你就必须以战场用语来处理所面对的状况,否则你就无法发现谁是朋友、谁是敌人、对方拥有什么武器,以及我方的作战计划是什么。没有这种沟通,你根本不可能通过战场到后方的和平地区去。不论目标是打仗或是交朋友,一件事物如果要对另一件事物产生影响,就必须有某种交互作用。如果你中了毒,就必须吃解毒剂;解毒剂要产生效果,就必须和毒药产生作用;在产生交互作用前,两者必须先遇到或相互接触才行;因此,除非解毒剂与毒药相遇、相互作用,否则解毒剂无法达成它的目的。同理,道必须和我们的迷惑相遇、互相作用,才能对治迷惑;为了达到这个目的,道必须使用迷惑的语言才行——迷失在困惑中的人永远无法了解不用迷惑来沟通的道。沟通的方法从完全直接到极度精细而不直接的都有,要看你是什么样的人来决定。道的目的就是帮助你超越迷惑,任何方法能让你证悟实相、了解正见,不论是行善、遵守道德规范还是完全疯狂的行为,都算是道。其实任何东西都可以当作道,只在于你是否聪明到能用它为道;同时,也因你入道的动机和以它为道的智慧不同,任何一种修行之道,都可能成为证得果位的障碍。当你斟酌佛陀所有的众多修道和教法的时候,要注意不同的道是为不同的人开示的,否则,佛法中就会看起来像是有许多矛盾。对某些学生,他教导持某个特殊的咒能确保他们往生净土;但他可能又告诉其他人,供油灯能得到最大的功德。他对某些人说,舍弃世间生活是最好的;有时候他又说,了悟自性最重要,不悟自性则做任何努力都没有多大用处,也不能成佛。要是你罹患头痛,你就应该吃头痛药;一位朋友胃痛,他就该吃胃药。我们懂这个道理,但是在灵性修行上有个问题,那就是:身为我执炽盛的众生,当别人胃痛的时候,我们认为他应该吃头痛药,因为我们头痛时吃这种药——我们没有考虑到每一个人罹患的可能是完全不同的疾病。“自我”把修行之道转为己用的一种方式,就是把道误解为某种文化。这种误解,一部分起因于,佛法经过了两千多年,中间经由许多不同国家和文化背景的老师传递到今天。人类有个特性,当他们把某种东西代代传下去的时候,不论是艺术、音乐、食物或其他任何事物,总会染上一些当地文化或个人习惯的色彩,因此它必定带有那个特殊背景的影响。不同老师也有类似情况传递下来,由于传法的风格不同、时代背景不同,或者对于特定的学生必须采取特殊的做法,这些流传到后世,就成为不同的宗派了。真正的佛法和它所依存的文化环境并不相同。不同的文化就像茶杯,佛法像是茶;正如喝茶需要茶杯,因此佛法也需要文化作为容器。文化能提供语言或其他形式的东西,使佛法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。特定的文化背景,对修行佛法是必须的,不论是老师、教法和迷惑的种类,都由文化塑造出来。若要喝茶,则茶杯的颜色并不是很重要,传递佛法的特定文化或方法也不那么重要,只要能帮你了解教法就好了。然而人们经常误把文化当成佛法,结果放眼看去,有些人在模仿特定文化的生活方式——他们是在修行文化,而不是修行佛法。我们不能够说文化是多余的,但是如果你认为文化就是佛法而修行文化的话,那你就错了。当你研究另一种文化的时候,如果知道你所学习的并不是佛法本身,而是了解和传递佛法的一种方式,那么这种知识就能帮助你了解到佛法——你主要应该关注容器所盛的内容,而不是容器。许多人认为自己正专心在茶水上,但其实却正专心于茶杯上,因而就产生了许多困惑:担心自己研究的哲学是哪一派、戴的帽子要用什么颜色、自己属于哪个传承,以及种种类似的事情——这些问题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如果你检视佛像,你就会发现文化对于佛法的影响力有多大。人们很自然地认为佛陀是某种至高无上的人,所以在造佛像时,会根据他们心中认为最好看的人来塑造。但是什么是好看,就依印度、中国汉地及藏地、日本等不同文化而有差别;不同地方的人民对于好看有不同的概念,即使是同一个国家,但不同的时代,对于什么叫好看也会有很明显的不同。大多数人很怕加入宗教或某种派别,很怕依循着某种特别的道来修行;另外有些人则认为,深入精神领域,在社会上是很丢脸的事。我们可能会试着维持自己的独立性,以参加法会、会见老师来得到智慧,但却避免任何誓约——这种精神小偷的心态,不会带给你任何成果。在另一方面,投入之前要谨慎是有好处的。这个时代常常看见一些似乎在说着真理的老师,但是他们的传承不清不楚;也有不少自称大师的,基本上都只是精神上的娱乐人员,他们会说些你想听而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东西,因为他们的主要兴趣在于收集一大堆弟子,获得钱财、性和力量。这种老师经常隐瞒他自己的老师与传承,希望让人们认为他们是自己成就的灵修大师。有些人实际上甚至没有老师,他们非常聪明,天赋异禀,念了一大堆书,撷取各种思想和方法。最糟的是隐藏老师和由书本得到见解的这两类人,他们表现得好像这些教法完全是自己的产物,而这些神奇的想法,在他们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或教导过一样。任何能带你超越困惑的方法,都能算是正确的道,如果你已经找到了这种方法,却还要继续寻找或卷入任何的宗教,那就是浪费时间了。然而,在一开始,我们都有迷惑,要判断哪种方法带你超越困惑、哪种方法反而陷你于困惑,可能很困难;无论如何,你至少应该运用常识来选择修行之道。如果你知道过去许多年,有极为聪明、极为博学的人都做了相同的事、得到了你所寻求的结果,那么你对自己所做的就会更有信心了。然而,你却不应该尽信书;书上说某人修了什么特别的法便成就了某某境界,你不应该看到这些之后,就完全相信。够水准的老师绝不会要你相信他所说的一切话,在你对任何人或任何事物许下承诺之前,永远应该亲自仔细分析情况。佛陀曾经说:“依法不依人。”举例来说,我们不必特别信任龙树这个人,但是我们可以读他写的书,书中有他对许多不同情况所做的分析。我们可以研究那烂陀大学所有伟大学者的作品,他们有些人在两千多年前所达到的结论,现代科学家才刚刚发现。虽然我们可能相信空性见是正确的,也非常相信慈悲、宽容、布施等行为的美德,但是我们可能仍然处于思索的阶段,还没有把任何理论应用到日常生活中。有时候我们可能心血来潮想要修行,不再只是阅读而已,但是尽管没有东西阻碍你,你还是修不下去——这是“自我”因你偶然瞥见实相,并且生起修行的心而面临威胁,所以它便用多生的习性障碍你和攻击你。如果你打算在下午静坐修慈悲,到了那个时候,又有某种娱乐向你招手,于是你决定把修行延到晚上。到了晚上,你又发现有个非看不可的电视节目,或者突然发现柜子太乱了需要整理等——一旦你决定开始修行,就会有各种借口出现。即使在理智上,你知道修行慈悲可能是你自由时间里所能做的最好的事,但是你仍然无法修行——因为你是习性的奴隶,你缺乏决心;只在理论上了解慈悲的利益,而对看电视和购物的乐趣却有实际的体验。就如同你花了一段时间才培养出这些习惯,你也必须开始逐渐地去修行,譬如从一天修一分钟慈悲开始,直到你体会到慈悲的功德和利益;经过一阵子,修行成为你有意识建立起来的好习惯,到最后变成一种瘾头——就像看电视一样。你可能会想,如果对修慈悲上了瘾,这只是另一种习性,而修行的目标却是要超越它才对;你甚至会担心,对别人太慈悲,会让你依赖别人。但是,你不可能一下子就跳出习性与瘾头的状态,因此不妨开始把有害的习性和瘾头改为有益的,这样比较接近目标——这是一种以迷惑超越迷惑的方法。改变习性可能需要一点强迫,例如建立一种规律,强制自己依循它回顾过去;你可能会发现,大部分的习惯与瘾头的养成,最初都得强迫自己去做。某个人原来不知道如何打高尔夫球,甚至看电视上的高尔夫球赛都觉得很无聊,认为它既浪费时间又滥用宝贵的农地。但是有一位朋友不断地告诉他,打高尔夫球有多好,另外还有优雅高级的乡村俱乐部社交生活相伴等。这些话使得他的“自我”渴望跻身到那个上流社会去,所以他就非常努力地练高尔夫球——不管太阳多大,牺牲其他一切享受来练球——最后他可能真正喜欢上高尔夫球了。现在,全世界的人都不了解:这个人过去一直鄙视高尔夫球,为什么现在他反而把所有空闲的时间花在高尔夫球场上了?产生这样的结果,是因为他刚开始时略为强迫了自己——好习惯和坏习惯都是这样养成的。对于我们部分的人而言,“强迫自己”可能并不是最好的方法。成为修行者不像沉溺于高尔夫球这么简单,因为后者还伴随了许多明显的社交利益——修行只是调伏自心,而结果经常很微细。你或许无意识地觉得修行没什么用,不如“真实生活”那么重要;如果真有这种想法,你就需要观察真实生活的缺陷与过患:想想过去种种不可避免的悲伤,在将来会再次出现;想想你所依赖的、认为理所当然的一切,在刹那间就可能消失。看看生活中的这些层面后,你应该对于平常浪费珍贵生命的生活方式生起坚定的厌离心。厌离心能帮你不再把全部的生命用来做些根本无意义的事情,能引发你出离轮回痛苦的决定;特别是让你了解到,你所放弃的东西无论对你或其他人而言,都没有些许的利益,也没有让你得到快乐的可能。基本上,你所舍弃的是“自我”,也就是倾向于对甚至没有关联的东西,也加以夸大的习性。生起出离心,并不需要剃光了头到庙里去——对某些人这是个好方法,但现代生活已经变得太复杂了,大部分的人都不太可能那样做。随着世俗生活愈来愈复杂,精神生活就愈来愈堕落。佛陀曾经说过,今日末法时期的比丘,即使只能持守一条戒律,他的功德跟佛陀时代能严持所有戒律的比丘一样。这是很合逻辑的,因为今天人们所面对的挑战,远超过从前所能想象的;更大的挑战并不表示没有希望,相反的,更多的挑战代表有更多的机会处理迷惑。许多人想象的成佛,意味着想要什么就有什么,拥有想要的一切;除此之外,还能绝顶聪明、豪富盖世,能看到一切的事物、知道一切的事物。也有人认为,成佛就像是把自己的灵魂并入宇宙灵魂中,把一切都抛在身后,超越这一切;有些人甚至认为自己可能会怀念这一切,因而对于成佛或许不是很感兴趣。成佛就是了悟实相。因为那只是了悟与否的问题,所以程度从很少的证悟到完全的证悟都有——也就是说,证悟有等级的差别。你可能会认为,当你完全证悟的时候,就可以带着一股怀旧的感情回头看着过去所做的事、吃过的饭和老朋友等。在这样的想法中,似乎连完全证悟都无法让你完全满意。事实并非如此。由于证悟超越时间,所以你没有可以回忆的过去,也没有可以计划的将来,就连现在的概念也不存在。换句话说,完全证悟就是完全的状态,你完全地明白了。完全证悟就是完全超越种种束缚你的染污缠结,因此,这是毫无忧虑的境界。完全证悟之前,部分证悟的阶段由情绪和其他干扰净化的程度来决定,而净化的程度也决定了成就的程度。事实上,净化与成就是同一件事。净化的程度或成就的程度,可分为五道与菩萨十地。你的心愈细微、愈精纯,就愈有力量,这表示你支配自心的程度愈来愈大。精纯的心便是不受干扰的心,心愈粗重,干扰就愈多。较少干扰,代表心较为赤裸,心愈赤裸,就愈能发挥他最大的潜能,有更大的智慧、更高的成就、更少的障碍。赤裸的心,因为没有障碍,所以非常有力量;干扰愈多,心的潜能被阻塞得愈多。不同的菩萨地,也可以用所剩下的干扰或不清净的程度来分类。干扰指的是二元对立、贴标签、制造幻觉,等等。幻觉停止的时候,你便成佛了,这并不表示你变得形同木石,像是桌子、书本或是椅子。从佛陀的观点,亦即从证悟的观点来看,凡夫几乎就是形同木石的人。实际上,我们因为不断有超过负载的念头和感觉,所以变得麻木,太多的干扰让我们几乎没有感知能力了。我们的心只有一小部分在运作,就算这一小部分,也像是机器人一样,依照预先设计好的模式来反应。而我们真正的才干、力量、自心真正的特质,都一直隐藏着、受到压抑,从未展现出来。当你证悟的时候,情绪和干扰不再存在,因此你就更有活力。情绪和干扰一旦消失,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。密勒日巴能够进到牛角里去,因为他超越了二元对立,不受时空等次元限制,他超越了名字和标记,这就是所谓的“全知”——是知道一些东西的反面。如果你知道什么,就有二元分别;因为有个知道者、有个被知道者,而你永远都认为有上百万更多的事物需要知道。知道一切事物的这种全知,会产生绝对的干扰,因为能知的人会被无数的相对事实所压倒、所淹没。它会造成负面的超越二元,因为二元只是二,而这种知却是“万元对立”或“亿元对立”。只有当你超越了种种的分离、不同与类别之后,才能到达真正的全知,成就遍知智慧。那时候,你明白了一切事物的无二本性。这与“知道一切”并不相同,因为“一切”是指很多东西;而“一切的本质”并非很多东西,它甚至也不能算是一样东西,因为它超越了数字与计算,无可言喻,难以思议。就是如此。选自《佛教的见地与修道》,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著,马君美、杨忆祖、陈冠中 译,新星出版社,2016──────
黄灿然小站六周年|也叫八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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